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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ry……”冷冷的声调，声源大约在五点方向。

　　眼前似乎白光一闪……精神猛然恍惚……仿佛有居心叵测的探照灯光从头顶掠过……不过很快，视觉神经又成功地恢复了将面前树林的景象传递回自己的大脑中的本职工作。

　　“Gin……”仿佛是从胸腔里叹出来的一声，“很不容易呢，每次都给我惊喜……”

　　“彼此彼此……你也没让我等太久……”

　　“哦，这不是让我心理更加失衡吗？”哀的语调以惊人的快速恢复了冷静，“这次找到我又是没花多大功夫对吧？”

　　“这倒是不错。这个秘密的藏身处早在几年前就被组织发现了，过程很曲折，不过结果就像我们后来发现你姐姐私自租到的公寓那样。出于更长远的计划，组织没有派人进门，不过数个震动传感器阵列被安放在了你立足的门廊铺板下，定期有人维护。四天前，当你第一次踏足于这里的时候，几个优秀的狙击手就被组织派出，这些天一直埋伏在周围的树林里。”

　　“这么说，他们现在正通过瞄准具看着我了？”

　　“让你失望了，虽然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多吸引些眼球，可我也存在一点私心的。在他们有机会一睹芳容之前，我已经把他们送上天国了。”

　　“嗯？”迟疑了片刻，哀作出了反应。先缓缓将手伸到从背后能看见的地方，接着很谨慎的将头扭过大约10度，整个身体才跟上。当她完全面向Gin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姿势和预先料想的完全不同——一袭黑衣并不令人意外，不过身体靠在墙上，双手交叉于胸前，静静地吸着烟。

05:31 PM

　　柯南掂了掂手中的磁带盒：“这么重要的纪念物没带走。如果是不辞而别的话再怎么也说不通吧。似乎只是暂时离开了。喂……博士……你有认真听吗？在找什么东西？”

　　“我的万用改锥啊，晚上的时候小哀答应帮我放在显示器旁边的。可是没有啊……”

　　“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找这个？”柯南大叫，“嗯……不过，她当时说帮你找到了？”

　　“当然，电话里说得一清二楚。”

　　“难道有可能她当时就已经不在这里了？”柯南擦拭了一下脸上的冷汗，“可是像她这么谨慎的人，就不怕你从市区返回来拿那件工具？既然从市区回来也并不需太长时间的。哦……或者说，她根本就知道你回不来……”

　　“可是她接到我打回家的电话……”

　　“如果……使用的手法是……快把耳环电话给我。”

　　“好的，我找找……”阿笠忙不迭地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05:38 PM

　　“不管你怎么认为，我不会承认我们之间存在过什么感情，虽然你给我带来的感觉和所谓爱情的感觉颇有相似之处——每次和你相遇你都给我带来非常的紧张感，就像在杯户饭店天台上的那次；没见到你我会想你，尤其当我一个人手里握着解剖刀；我十分盼望能够近距离观察你，如果你躺在停尸间的铁板床上；你还不只一次闯进我的梦里……”

　　“好了……”Gin摇摇头，“我现在并不想逼你接受什么，虽然我已经做过不少努力。我杀掉Pisco以封住他的口；在双子塔我打算干掉那个观景梯上的女人以蒙混过关；还有你姐姐的事……”有意无意地，他的目光在一时间避开了紧咬着嘴唇的哀，“我没有选择……她当时那样单纯的作法，只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还是说眼前的……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一旦组织和那些狙击手失去联络，S.E.C.S就会赶过来。就像这个名字一样，随时随刻都可能出现在我们头顶。”

　　“组织的紧急事态对策部队？”哀吃了一惊，但还是继续用玩笑放松自己，“挺荣幸的呢，值得为我而动用他们……”

　　“是为了你的研究成果，Sherry……据我所知FBI也……”

　　“不错，我设法建立并一直暗中保持和FBI的联系，参与他们制定计划，并为此提供部分他们想要的情报，只是为了能够牵制组织的活动。至于他们对APTX-4869的兴趣，我也猜到一些，但我怀疑他们所抱有的兴趣，侧重点和组织所抱有的区别很大。”

　　“根据我的一些情报来源，美国军方也介入很深，这药品……是不是可以作为……”Gin很审慎地问道。

　　“APTX-4869中所含名为RRN3的蛋白质具有极强的调聚作用，会十分有效地促进细胞的增殖，从宏观上来看，就是肌体遭到破坏后的急速康复，引入这种蛋白质的本来目的是要与细胞凋亡现象取得平衡。这现象的实际效果……”哀摸了摸自己的左侧脸颊，“你造成枪伤的地方，现在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这才是我对这种药物产生研究兴趣的初衷。讽刺的是，配合在生理上产生的巨大变化，受体的精神状况也可以在一些附加药剂作用下变得较为亢奋。如果用于军事，想必就是要让普通士兵都变成难以摧毁的杀人机器……”

　　“我已经清楚了。”Gin举起手打断哀的话，“还是一句话，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你最好先不要管我有什么打算，事实上计划都是随着事态的变化而更改的。你至少应该相信我现在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什么威胁，反而是S.E.C.S和FBI，他们会毫不客气地夺取你的生命，然后拿到那份资料。”

　　“FBI也在进行针对我的行动吗？哼……”哀咬咬牙，“我就知道和他们的合作结果不是一厢情愿的呢，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不能说我有确切的情报能够证明什么。不过他们和组织一样心急，甚至S.E.C.S中也可能渗透有他们的人。跟我离开这里，我相信你还没准备好现在就死。你也不想这么早就离你的免疫学课题而去吧。我会带你脱险，虽然我毫不隐讳的告诉你，我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你本人。”

　　哀已经完全了解了自己的处境，随后用了不到半分钟的考虑就作出了决定：“你的动态规划学得确实不赖呢……”

　　Gin显然从这句话中读懂了她默认的信息，似乎也轻松了一点：“不要小瞧哥本哈根大学的高材生。你的博弈论功底也很扎实呢。”忽然他的注意力似乎漂移到了别的地方。

　　哀在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我得先回别墅里……”

　　“安静！”Gin再次打断她，似乎听到了附近的什么动静。

　　微风穿过树林，枝叶的擦撞声，禽类的鸣叫……还有……直升机的引擎声！

　　“跟我来！取一些装备！”Gin箭步冲到哀身边，拉起她的手跑下门廊的木梯，飞奔着穿过小树林。直升机的声音听起来还很遥远，显然还隔着好几条林带。

　　Gin掀开汽车的前置行李箱，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武器库，各种轻武器品目繁多而码放整齐。Gin抓起一支突击步枪，拿起插满弹夹的弹夹带系在身上，随后向哀做了个手势：“随便挑。”

　　哀背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但这轻微的响动并没有被发现。手机的主人站在对着行李箱的一面，正扫视着里面泛着金属寒光的真枪实弹。“好久没摸过了呢，挑顺手的用吧。”她掂起一支MP5，当然没忘了弹夹包。Gin在后面咔哒一声打开了车门。

　　“还得挑支自卫手枪，嗯？”一支外形有些特殊的Glock 18映入她的眼帘，加长了身管，局部的诸多细节也有改造，“又是组织里武器工程师的杰作吧。那么，就是你了。”工程塑料打造的利器拿在手中显得很轻巧，哀把它插在身后，合上了箱盖。Gin正从汽车后座里拖出一支NTW反器材枪。

　　直升机的轰鸣声猛然增大，也就是说已经没什么东西阻挡这噪声的传播了——一个黑影掠过两人的头顶，是一架MD500——S.E.C.S的开路先锋已经到了。

　　“快离开车子！找掩护！”Gin将哀向树林茂盛处推了一把，自己马上向另一方向拔腿就跑。

　　小巧如蜻蜓一般的直升机很快盘旋了回来，飞行高度比刚才更低，机身侧面的吊臂上喷射出焰光和青烟，配合着如同撕扯亚麻布的声响，12.7mm机枪弹头像雨点般砸在Gin的爱车上。满载危险品的Porsche一点即燃，大块的车身残骸被掀离地面，迅速膨胀的燃气团顷刻吞没了她的同门师姐。

　　“该死！”在一截倒卧的枯树干后，Gin咬牙切齿。这感觉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从身边夺走。他下意识地向哀隐蔽的方向看了看，她很安全地紧贴在一棵粗壮的柳杉后面。

　　Gin的手并没有因此停下。展开NTW的标准型两脚架，将其安稳地放置在面前的树干上。一架通体漆成灰色的苏制运输直升机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并在空地的远端保持起了悬停姿态，机身侧门拉开，机内的狙击手向外举枪查看的同时，一根绳索被抛出来。Gin很快的估测了目标的距离并由此完成了对枪瞄的粗调。将枪托顶上肩，然后拉动枪栓。一个戴头套、身着丛林迷彩的S.E.C.S队员正跃出机舱，索降而下。打开镜盖，微调旋钮转动的一刻，十字叉丝醒目地映在眼中，将镜中世界完美地分割成四块，从朦胧到锐利。跟随着枪身的转动，灰色机身的各个部分在狙击镜中晃过，直到飞速转动的桨毂被锁定在审判的十字架中。手指抓住时机轻轻扣动，爆鸣声和强大的后坐力接踵而至，14.5mm口径的黑色死神摆脱了膛线的束缚，挟带着数千焦耳的出膛动能飞驰而去，此时对方的第二个队员才刚刚抓住绳索而已。

　　桨毂在金属碰撞的哀鸣声中四分五裂，两片桨叶沿着标准的切线方向如同锋利刀片般飞了出去，另有还附着在桨毂残骸上的一片则干净利落地斩断了直升机的尾梁，机身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旋转。舱外人员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入树丛，同时机身内的变速齿轮箱已经爆起了火花，发动机排气孔则吐出火舌。整架直升机扭曲得好似被开水烫过的塑料玩具，坠落而隐没在从地面激起的尘土中。刚才桨叶飞出的方向，传来了整个树冠倒伏的声响。

　　眼前腾起的火球惊醒了安全到达地面却因刚才的变故而目瞪口呆的那名S.C.E.S队员。他挣扎着想要逃离这充满了炼狱般的热辐射环境。可是他刚刚支撑起身体，试图在附近找到庇护，来自那棵柳杉下的三发点射就将他撩到在地。

　　“我让你躲好！”Gin有点气急败坏地向哀大叫。

　　哀一言不发地保持着标准的跪姿据枪，瞬间将枪口调整到Gin的方向，又是一个三发点射。

　　Gin的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他猛回头，看到侧翼潜行着数个同样穿着迷彩作战服的士兵，其中一个正扭曲着倒下。隐约可看到那支被从手中撒开的步枪砸在草垫上弹起，又很快和它主人的身体一起湮没在了齐膝深的茎叶丛中。其余的人迅速伏倒，但迅速得并不足够，其中一人不幸成为Gin手中突击步枪的猎物。

　　看来对方已经在另一方向成功索降了大批人员。

　　“我必须得回别墅里一趟……”哀向Gin喊话。

　　“……好吧，至少为了那些实验成果，他们不敢贸然摧毁那幢房子。”Gin一边进行着压制性的射击，目前的局势很不乐观。“他们就算是想要进一步做些什么，至少得踩着我的尸体过去，”他这样想。

　　“那就交叉掩护！退进那座别墅！”Gin做了决定。

05:54 PM

　　柯南一手拿着地下实验室里的座机听筒，一手在电话键盘上比对着手册按下电信公司的业务代码。“您所设定的无条件转移呼叫服务已经取消。”一个电子音这样提示着他。

　　“就是这样，没别的办法了。”柯南搁下听筒，“只有一个结论，我怀疑她对这次行动的了解大概比我们知道的多得多……在这地下室里找找她留下什么线索没有吧。”

　　“这里的文档资料不少啊，都要挨个检查吗？”博士问，“还有电脑里可能存放的文件。”

　　柯南没回答，就从自己顺手拿到的一个文件夹开始找起：“7月14日。期待以久的生成物终于还是到来了。虽然仅存在了2.5秒就自行分解，但这一现象毕竟成功地被捕捉。自行分解的原因应该是培养的环境温度过高——Relationships that start under intense circumstances, they never last.”

　　“是研究报告，风格很怪啊。”柯南把文件夹放到一边空着的实验台上，伸手向其他的资料。阿笠也在一边翻找起来。

05:56 PM

　　群马县附近的山区公路上尘土飞扬，一个中等规模的车队正在高速行进中。

　　位于车队中部的指挥车中，车厢内光线黯淡，只有几个液晶显示器和若干LED指示灯在发出微弱亮光，里面几个军人打扮的男子分头各自忙碌着。

　　一台显示器上，随着进度条的前进，大约半分钟前拍摄的卫星影像慢慢的在一个尉官面前展开来。

　　“Sir! ”这名尉官向一边坐着的James Black报告道，坚毅的脸上并无多余表情，“We have them now! ”

　　尉官让开位置，James Black凑过来查看了一下：“The exile is the primary target.”他指着显示器上身着白衣的逃亡者。

05:57 PM

　　空地上的残骸周围，火势没有丝毫减退迹象。Porsche和直升机中载有的弹药还在持续地殉爆，高低不齐的爆鸣声伴随着弹药底火发出的闪光不断响起，不规则的金属碎片拖曳着白色的烟雾四处飞扬，咝咝的尖啸不绝于耳。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在意这个场面。S.E.C.S已经在树林的草丛中丢下了近10具尸体，多数是Gin包办的。逃亡中的二人藉着树木的遮拦且战且退，已经很靠近别墅的正门了，但在这里，树木也变得越来越稀疏和瘦削，找到一个稳妥的藏身处愈发显得困难。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来到别墅边码放着的一个木柴垛后，这是到达屋内前所能找到的最后一个掩体了。木柴垛的另一面承受轻武器一段时间的击打不成问题。该是吸引火力，掩护Gin过来的时候了。

　　哀首先向外无目的地放了一个点射，然后探头出去，准备有的放矢。她看见Gin藏身的那棵树被打得千疮百孔，Gin正打完弹夹内的最后几发，从身上抽出一个新的，用其顶住枪身上的弹夹卡笋，起身准备离开。哀集中精神向草丛中晃动的身影挥洒着弹链。

　　Gin手中的突击步枪上，空弹夹落了下来，但新的没能插进去。

　　一颗5.56mm步枪弹穿透了他的左胸，刹那间他只是感到胸口一丝冰凉，但很快这凉意就扩散到了全身，仿佛整个人没入了冥河之水。

　　『如果你发现自己落单了，迎着阳光，独自驰骋在草原上时，不用迷惑——那是因为你已经在天堂了！你已经阵亡了！』

　　哀看着Gin哆嗦了一下，向前迈了一小步。没有喊叫，他的身体轻轻一晃，张开的双臂合拢到胸前，倒在地上，那个弹夹还紧紧握在手里。

　　上帝不但和全世界掷骰子，而且还故意把骰子投到人们都看不见的地方。

　　“Valhalla……”哀心中念道，“在那里获得永久的平静吧。”

　　但是活着的人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弹雨如同聚进了一个漏斗，而漏斗的出口就正对着哀所处的掩体。哀摸摸弹夹包，只剩下两个弹夹了。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示弱，否则只能带来对手的肆无忌惮。哀装上弹夹，将快慢机调节到连续射击状态，抬起枪，朝着大致的方向，压制，射击！

　　几乎没有间隔的约15发帕拉贝鲁姆弹发挥了作用，对方的击发一下稀疏了许多，仅有的还击也多从掩体上方飞过。哀侧身持枪，冒着弹雨冲向门廊扶梯，一边持续射击，但同样是没有精度可言。枪中剩余的子弹在到达门廊前射空。哀掏出最后一个30发弹夹，跃上木屑横飞的小梯。训练有素的突击队员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哀感到左肋一麻，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大力道让她失去了重心。

　　淡红的血雾静静地洋溢在紧张的空气中。

　　纤软的身躯被重重地推倒在门廊上，感觉不到一丝痛楚，但是呼吸都困难。空枪和弹夹被摔到了旁边，哀努力支撑住身体，向门口扑去。子弹持续咻咻地在身边穿梭，正门的门板上很快也接连出现了几个新鲜的弹孔。哀推开门的同时，一块横飞过来的弹片穿透了她的右侧锁骨，她再次扑倒，好在已经是在屋内的地板上。门在身后慢慢的合上，暗红色的静脉血开始从哀的右肩渗出，白衣很快被染红了一片。

　　呼吸……努力……使劲呼吸……

　　疼痛感终于从左肋传来，未见得是坏事。呼吸频率总算有了改善，甜甜的血腥味涌上喉头。但是心律似乎还是一样的快，对顺畅呼吸无疑造成一种压迫，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必须完成……

　　哀从背后抽出那支Glock。轻轻拉动套筒，在金属和塑料件清脆悦耳的啮合声中，膛内有弹指示器上的红点刺目地凸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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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n world behind and home ahead,
　　We'll wander back to home and bed.
　　Mist and twilight, cloud and shade,
　　Away shall fade! Away shall fa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