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 7 Micro Cosm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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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mber 11


 

04:35 PM


 
  毛利小五郎一直想为他的事务所换间地段合适的临街商业门面,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成真的时候居然要以POIROT餐厅被严丝合缝地压至30cm厚为代价。事务所本身更是跨过人行道占去了小半边马路,好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难有机动车会从这里经过。拉在玻璃窗上作为招牌的胶带充当了空袭防震带,一端还牢牢粘在窗口的胶带们被附着于其上的碎玻璃拉成几乎竖直的一条,但凡有风吹过就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
 
  “最新修正是9.4级,应该是第三次修正了。”小五郎倚在窗台上,嘴里叼根烟卷却不点着,只是歪过头去看着依偎在不远处的妃英理和兰,母女二人则正忙着互相拭泪。女人毕竟是女人,不管是公主还是换成女王,面临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情绪失控也很正常。
 
  “伤亡人数有没有初步的统计?”新一用眼角偷瞟了下表盘,有些漫不经心地问。花了一夜一天走回来,路上看到的种种也太多了。
 
  “根本没那么快,不管是政府还是民间,估计全都支离破碎,搞不好内阁都折损掉不少。首相出访途中,在国外发表了个讲话,现在应该还在折返吧,回来了也不知道会降落到哪儿。”小五郎揣着平时用来关注赛马的收音机,一只手伸到兜里调节频率,“看这个样子,伤亡人数要以十万人计的。你英理阿姨也很好运,她养的猫忽然发了疯,没命地往外跑。她跟秘书一直追到外面广场上,轰地一声,后面的写字楼就没了。”
 
  “POIROT有人活着吗?”
 
  “有一个,女招待梓小姐。”小五郎用手指向废墟里露出的半截POIROT灯箱,下面渗出些血迹,“有个顾客要抽一个什么牌子的高档雪茄,差遣店员上杯户饭店去买回来。结果梓小姐刚出门楼就在后面追着塌下来了,只被压到腿。哦,我一直就觉得POIROT的老板为扩大营业面积而打掉厅里的两根柱子是很不妥的。一条腿的胫骨和腓骨都有骨折,大概。不过完全不是致命伤,过上两个月我就可以陪她跳舞了,只要她乐意。”他苦中作乐地露出丝大叔的笑容,引得英理扭头向他直瞪眼,“我到附近汽车修理店的废墟里去找了工具,因为断电所以只好折了些半截锯条回来,锯了一天才把灯箱的框架分解了,她刚被抬走才不过半个小时呢。”
 
  “附近有地方提供医疗?”
 
  “基本是按社区自发组织,新出医生还活着,现在他在主持医疗点的工作。”
 
  “避难所还是设在……”
 
  “帝丹高中。但是高中的体育馆虽然还没塌毁,也已经成为危房了,所以避难地点临时放在操场上。”
 
  “这么一来条件很差啊。”
 
  “没办法,听说还不得不违禁使用营火,好在这种情形下大家也很容易默认。”
 
  新一没接话,只是低着头用脚尖拨动地上的瓦砾。他的脑子正完全被另外的事情占据,焦躁得要命。虽然静止站立,胸腔却被高速从内侧敲击着,每秒110次左右,他估计。
 
  “说说你的见闻吧,”小五郎看他不言语,“听你刚才说是从海边过来的?遇到海啸没有?”
 
  “没有,我们撤离得很快,而且那个位置即便海啸上来也不太容易遭到大的破坏。倒是市内的高层建筑,大概有70%以上完全损毁了。沿海区域的浸水面积估计也不小吧。”
 
  “听说不光是沿海,海水后来从江户川和仓松川那几条河倒灌进来,郭放水路防洪工程又被破坏了,当然,我看即便它完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嗯,上午收到的广播还说横须贺的舰队都被冲得七零八落的,美国人的航空母舰都被打到岸上来了。”
 
  “航空母舰?”新一吃了一惊,“那是……那艘……乔治·华盛顿号?”
 
  “应该就是那个吧,据说是要离港避难的,结果走得不够快,刚要出浦贺水道就被迎头一击,活生生被掀了个底朝天……”
 
  “真是够惨的,核燃料也有很大可能泄漏吧……虽然,我总觉得他们实在派太多军队在海外了……”他没话找话说。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一直对这个很不爽!”小五郎从窗台跳下,转身又往屋里翻,“难得我们这么容易达成共识,要不要一起喝上一杯?”
 
  “你马上给我出来!”英理反应很快,厉声向他呵斥道。与此同时新一也摆着双手向后退去:“不必了不必了,我还要赶紧回自己家看看,也该就此告辞了。”这正是他脱身的好机会,说完便一手往后托住自己的背包奔跑着离去。
 
  “哎……”兰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向他几乎马上就消失在烟尘中的背影伸出手去,但手指只是在空气中抓了几下。“呃,妈?”英理本已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小五郎,在兰的呼唤下转过头来,小五郎趁着这个机会钻进屋内。“我想,我也应该过去看看新一家的情况的,毕竟……”
 
  “好吧,你去就是。小心一点,回头就直接到避难所和我们会合好不好?”英理略加思量就答应了兰的要求。“哎你这个死老头子!”她扭回头发现了小五郎的异动,“……你给我出来……出来!不想要命了?”
 
  “家里的细软总要收拾一下吧……”
 
  “败家子哪来的什么细软?”英理气不打一处来。
 
  “那冰箱里剩的两瓶啤酒总得取出来,”小五郎居然真的手里拎着两瓶啤酒从厨房里晃了出来,“断电这么久,啤酒都不凉了……”
 
  “明明……都快冬天了……”英理扶额。
 
  “这个要不要带走呢?”小五郎把酒瓶放在已经抵住墙面的办公桌上,打量起已正好被墙上的裂缝弄皱的洋子小姐海报来。
 
  “你多少得分个轻重缓急吧,还不如帮忙考虑下我的猫放哪儿养的问题……我看,我们先早点去探望下梓小姐的情况为好。”
 
  “放心,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刚才那洋妞不是也说了么?小伤而已……”
 
  “混血儿!我告诉你她是个混血儿……”
 
  …………
 
 
 

04:43 PM


 
  米花町并不是什么黄金地段,几十年没有大的改建项目,但如今街道已完全不是二十多年来所熟悉的光景。越向家的方向靠近,工藤新一甚至会间歇性出现如同迷路的茫然。脚下的瓦砾随着他深浅不一的脚步发出凌乱的杂声,他已经在这种地形上走了一整天,疲惫的脚踝已经从胀痛变得有些麻木。每日从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哪些还幸存,哪些又成为了永远消失的一拨。眼前的路完全被一座倾倒建筑化成的废墟所阻挡了,他停下打量,要走捷径还是该考虑直接翻越过去。废墟上穿梭着灰头土脸的人们,没有人穿制服,全是平民的自救。新一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自己的熟人,但就算他们的面目可辨,以他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一定立刻就能认得出来。人们在喧嚣中的挖掘明显有失章法,但好歹有所成效。在几个或站或蹲的身影帮助下,一个小孩子被从在废墟外几乎看不出来的缝隙里递出来。围观的人群又从缝隙里又拽出个矮小男人的身形,“救出来啦!好像只有些皮外伤。”其实用不着那个男人再向废墟下喊,废墟的另一侧已经响起一阵欢呼声。人们簇拥着怀抱着小孩的人一齐向下跑去,小孩子大概在晃动中神智清醒了。“我要上厕所!!!”那孩子哇哇地哭喊。
 
  “怎么回事?”七嘴八舌的议论。
 
  “有脏器损伤,”冷静的女性声音,声线显得很年轻,却转而显出点指挥的语气。工藤新一僵住了,“不能在这里停!你们马上把他转到医疗点去!让他们上导尿管,再做进一步检查。”
 
  “你是医生吗?”“这里有医生啦!”
 
  “不,我不是……但是你们最好相信我,再拖下去要致命的。”新一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耳机还戴得好好的,可是……“你们把这个担架腾出来,上面的人已经死了。”
 
  “不行!!!他刚才还和我说话的……不要啊!!!你们住手!!!”一个崩溃的女声盖过了所有嘈杂。
 
  “太太……请您冷静一点……”继续的七嘴八舌,“她要晕过去了,你们散开!散开!给她通风……”所有的人声在混乱中又几乎无法分辨出只言片语。
 
  “抱歉,我是来问一下路的,”新一把包甩回背后的同时,之前的那个女孩声音又传过来。他现在很确定就是来自废墟的那头,“您知道附近有一家姓工藤的住在哪里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找不到了……”
 
  “是说工藤侦探的家?”有人接她的话,“前面那个路口你还看得出来吧?在那里向右转,一直走就是……但是那房子已经塌掉了哦。”
 
  “是……这样啊……好的,还是多谢了。”那个声音在短短的迟疑后又恢复了沉静。
 
  工藤新一的心狂跳起来。他向废墟上跃去,落脚时却一软,整个人扑倒在砾石上。手掌湿漉漉地开始渗血……可是……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脚下不断打滑,却无法阻碍他翻过废墟的脚步。
 
  “哎那不是工藤侦探吗?刚才有……”耳边的风声掩去了所有喧嚣,穿过残垣断壁,新一飞奔着,转过那个仅从较宽阔的表面才能看出端倪的路口遗迹,顺着街道一直冲下去。博士的房子还在,不仅如此,从外观几乎看不出任何受灾的痕迹,老爷子的设计果然有一套。外围的院墙出现些裂缝,但也无伤大雅。更远处的自家房产确实不见了踪影,铁制的院门有一扇向外倒在路面,上面站着人。
 
  她穿件风衣,右肩挎着背带,背后的包和自己的还有些像。很宽松的帽兜遮住了她的头和脸,新一之所以知道那是一个“她”,完全是因为当风涌过街道时,迫使织物在她身体上勾勒出的玲珑曲线。
 
  “请问……”女孩察觉到有人靠近,向新一转过头。一缕发梢率先从帽兜里滑落出来,比他印象中的似乎稍长一点。但随后露出的脸确证了一切,那双如海一般湛蓝、清澈中透出锐利的眸子注视着他,嘴角咧开,她向他露出淡淡一丝狡黠的笑容。
 
  “你还对江户川柯南恋恋不舍么,名侦探,工藤新一?”女孩盯着被新一固执地保留在鼻梁上的眼镜。
 
  夹带某种气场的风撩着新一额前的刘海,拨动他的衣领使之几乎翻过来,似乎也连带着抽空了他的脑袋。几步开外的女孩分明无比真实,“灰……原……”他却如梦呓般地念道。刘海重新落下,半遮住他的眼睛。
 
  扑!一记沉闷的轻响,有什么东西击打在女孩背上。从她的胸口,红色的花瓣绽放开来。一滴温热的液体借着余力飞溅到新一脸上。
 
  女孩颤抖了一下,身体瘫软下去,就像是被风吹倒,可风分明正是在前一刻戛然而止。
 
  “灰原!!!”新一嘶吼着冲上前去架起她就往半截院墙内退去。他顺手抹了下脸上的液滴,抬手一看,自己也分不清掌中到底是谁的血。女孩子紧紧抓住从肩上滑落的背带,新一只得将其一道拖着隐藏到墙后。当他们就快完全被残壁的阴影盖住时,新一清楚地听到了咻地一声从上方一定高度的地方掠过去。
 
  “别怕!”新一继续对着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女孩大喊,“枪手肯定受到了某种干扰!你!千万别睡过去!”依然没有风,袭击者的准头不可能这么差,“附近可用的狙击地点只有你背后那栋公寓楼了。可能被人发现,正在赶紧转移位置!”他打消了自己也拔枪的念头,将女孩的背推到墙上,拉开风衣拉链,下面是薄薄的白色衬衫,红色的疆域还在逐渐扩大。“……或者已经撤退了!”他边这么说着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扯开,扭头闪避过险些迸在脸上的一颗纽扣。左肋由枪弹造成的贯穿伤刺目得骇人,但从外部看起来是从肋骨间穿过。新一赶紧帮助压紧女孩按着自己伤口的右手,空出一只手想撕下她的一块衣物用于加强封盖,进一步防止开放性气胸的形成。正在不得力的时候,女孩却伸出左手企图拉过自己的包,动作艰难。新一愣住,但马上换手合力将包拖过来,然后为她拉开袋口。
 
  如果她觉得这么做是必要的,那就一定应该协助。
 
  女孩从包里取出个表面抛光的银色金属瓶,未必有多重,但是她的手腕颤抖得厉害。“抓紧。”新一对她交代,然后轻轻旋动盖子,瓶盖啪地打开一个方型口。他确认瓶子已被好好握住,便继续覆住伤口的同时撕扯下一块衬衣衣襟。女孩放心地喘了口气——从声音到表情都看得出这种动作也会使她非常痛苦——然后端起金属瓶小口小口地啜饮其中的液体。
 
  “阿笠博士!”新一细心地向掌间塞好那块织物,并向博士的房子大声呼唤。进一步的处理如果跟不上,那就和将她扔在外面任人补枪没有丝毫分别。但此时他忽然发觉女孩的出血量和伤口的规模并不成比例,进一步观察下,她胸前的创面边缘有些能以肉眼分辨的变化。新一已经33个小时没有睡眠,28个小时缺乏进食,可他以为这不至于使得自己产生眼花目眩的错觉。
 
 
 
  一个世界正濒临毁灭。
 
  这个由液体填充的世界并不比平时更加拥挤和浑浊,但常态的秩序已经完全被打乱。支撑整个世界的骨架发生了大规模崩溃,功能设施遭到破坏,漂浮在空间中的设备残缺不全,但还在旋转挣扎中徒劳地做着无用功。横贯宇宙的一次打击,瞬间就带走了总共60万亿个世界中的670多亿,几乎全都是维持一切世界存在的中坚力量。这个世界其实很幸运,因为她正好位于贯穿带的边缘,虽说如果这发生在另一个宇宙,她或许也挺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其实很幸运,因为她被选中了。
 
  废弃物处理厂首先开始工作,这工序在不同世界其实都是一样的,无法工作的设备陆续被标明并回收,继而拆解为基础部件。脚手架被优先搭建,为进一步的修复做准备。但这些常规手段都还远远不够。首都圈中,成串的灯光点亮,为这种极端情况准备的一系列紧急预案激活了。
 
  中央档案库记录着这个世界运转所需的所有指令和蓝图数据。复制设备依附上这个旋梯状的轨道,打出一个头标签,随后沿着轨道运行并复制信息。审查机构克尽职守地剪辑出完成稿,同时给头标签加上通行用ID标识。信使们出发了,它们只用将ID示于看守者便马不停蹄地奔往与首都圈外围相连的工业区。宽阔的多层膜结构建筑上密密麻麻分布着椭球型的建造设施。无数小载具围绕在设施周围,它们必须保证当信使那首尾衔接成近乎环状的飘带从建造设施的半球缝隙中一穿而过时,及时地提供匹配的预制建材。这些建材有些源于对废弃物的拆解,但更多来自原先的储备与新进增援。组合完成的链状构件或者立即折叠成型,或者还要与其他构件完成相互的紧密衔接。无用的骨架被拆解,新的则还在不断构造中,时刻准备承受拉伸与碾压。重型的两足转运设备已经迫不及待在上面迈开步伐,它们拖拽着头顶与自身对比起来硕大无朋的软式转运容器。那是经膜结构取材打包而成的,体积大概有转运设备的数百倍,内部装载的是些各由三条基本链扭捻成束的缆状构件。在这些容器的映衬下,转运设备的运行姿态甚至显得有些滑稽。容器在同样是膜结构外壳的转运场被卸下,有些更为复杂的精密部件需要在这里经过进一步处理,但是这些缆状构件不用。它们的命运不在自己的出生地,而是直接被封入下一个容器中离开,向世界的尽头靠近。
 
  海洋平静的表面猛然下陷,随着缆状构件的进发又掀起巨澜,推开漂于海面的叶叶方舟。在它们的面前,若干未受严重冲击的世界正在发生变革,首都圈的屏障瓦解,46个中央档案库完成自我备份后,已随其附属设施收缩为机动形态,分别由骨架的牵引向世界的两极移动。更远的地方,另一个世界坍缩并进入解体程序,海洋出现裂口并将那些不再需要活动的内容物分别重新覆盖,终究由一些挥舞着触手的奇特世界所吞并。
 
  这些缆状构件,或者说前胶原分子并没有也无法作出任何表示。它们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将两端没有形成螺旋的部分用酶切除,然后聚集形成胶原蛋白,也就是它们的归宿。如同身后那个纤维芽细胞中所有成员一样,它们各有自身的目的,但是信使核糖核酸并不理解,核糖体毫不在乎,驱动蛋白只是机械地来回往返,脂质筏继续漂荡着执行任务,由微管牵引着的染色体并不为新生而欢呼。而那些走向凋亡的细胞也不会诅咒遭到巨噬细胞捕捉的命运。她们只是被选中了,原本构成她们的物质最终将得到妥善利用,或许就是在迅速形成的胶原丝束当中,保持着皮肤的硬度和弹性。正依靠这样的复杂循环,整个微观宇宙都在逐渐恢复活力。
 
  于是就在工藤新一震惊而又无礼的目光下,女孩被穿透的身体正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愈合起来。
 
 
 

04:50 PM


 
  水泥薄片哗哗地剥落,这堵墙比兰所能想象的更不坚固。于是她打消了从上头直接翻过去的想法,转而从较远处暴露的缺口绕了进去。抬头看那座公寓楼,她两手捏满了汗。
 
  如果真像她刚才在博士家外墙的拐角后听到的那样,这楼里恐怕就活动着一个持枪的杀手。兰非常希望杀手确实已经转移,但是只要存在一丝别的可能性让工藤新一和那个女孩子继续暴露在火力压制下,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帮忙。既然搞不好就会丢掉性命,就必须把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彻底排除出去,特别是……那两个人之前的对话内容。
 
  兰对付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经验,她只好按照原先略知的教条行事。公寓里的独立房间很多,如果狙击手躲在其中的某一个里,兰自认为是没有希望立刻找到的,因此她决定先去开阔的楼顶检查。天台楼梯间的门开着,她悄悄地从里面出来,门朝向的这一面什么都没有。兰蹑手蹑脚贴着楼梯间的墙走到拐角,她隐约记得小五郎说过,拐角外的敌人持枪的时候,枪口方向一般会指在对面以站立姿态的头部高度上。因此兰半跪下来,然后向外探头出去观察。
 
  于是她吓出一身冷汗。
 
  对面的人同样半跪着,上半身已经回过来,手臂伸出拿着什么。从兰的视线看过去,那东西正正地对着她的头,看起来是枪,细节又不像。她一瞬间反复进行了应该缩回头还是跳出去或者干脆举手投降的选择。不过当看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后,兰觉得选哪种反应都无所谓了。虽然那家伙似乎弄丢了自己的礼帽,披风被撑成了滑翔翼丢在一边,白衣上也蹭了不少灰迹,不过单片眼镜仍然规规矩矩地架着。
 
  KID。
 
  他的脚边还倒伏着一具身披黑衣的尸体,怀里抱着装有消声器的狙击步枪,脖子上嵌着一张扑克牌,似乎是金属材质。KID把手中的奇怪枪械收回去,埋头从尸体的衣兜里搜出只卫星电话。他拉掉连接在电话上的耳机线,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Korn?Korn!为什么不回答我?情况怎么样?任务目标是否已完成?”那女人语气急切地问。
 
  “抱歉,Korn先生刚好摔断了脖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KID把电话从耳边拿开些,看了看液晶屏幕的显示,“Vermouth女士?还是叫您Chris Vineyard更合适?或者……Tonya Vinogradnik?”
 
  对方没有回话,直接挂断了。KID刚把电话放下,那东西就啪地一声爆出朵火花,惊得他将电话扔在地面的同时向后跳出2米开外。不过一缕青烟之后没有任何具有破坏力的事情继续发生。他为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回到尸体旁边蹲下接着搜查下去。
 
  “这个人……是你杀的?”兰小心翼翼地靠近问道。
 
  KID不搭腔,只管将从Korn怀里搜出来的手枪别到自己腰间,然后伸手去拿被攥得紧紧的狙击枪。他抓住枪托使劲晃了两下,才把Korn的胳膊从枪身上甩脱,然后摆了个据枪姿势向瞄准镜里仔细端详。
 
  “我以为你不杀人的……”兰固执地继续说下去。
 
  “人们总是喜欢把习惯当成承诺。”继续沉默不是好主意,KID对她开口了,“对这种事情我本来就没有承诺过什么,所以说是人们的一厢情愿也不为过吧?表象总让人产生幻觉,就像所有人都觉得KID是个永远盯着各种名贵珠宝的小偷,老实说我都一度相信了。殊不知自己只是个追着块树脂化石满世界跑的傻瓜而已。”他把步枪背到肩上,向兰走过来,“刚才确实有意外的成分,他如果躲闪的动作不那么大,就完全不会丧命的。当然,也不是说他就不该死,只是我还有话想问他呢。”KID摇头。
 
  “你到底在这儿做什么?”
 
  “这个可说来话长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时间再谈。当然,灾难会留给幸存者很多无所事事的时间,但是对我们来说,时间是不够用的。”
 
  “我们……?”兰不确定KID是否把她也包含了进去。
 
  “哦,”KID出乎意料地摘下了他的单片眼镜,“黑羽快斗,这是我的名字。”
 
  “我……呃……那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的……”太突然了,兰有些不知所措,“你为什么……”
 
  “我需要找个帮手,急切需要,因为我的身边突然连鸽子都死得不剩几只。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很难理解和接受,不过已经可以明确地说,好日子过去了,现在人人都有份。而我觉得你,终于完全被卷进来了。”
 
  “这个……我还……”
 
  “还什么都不清楚,所以要拒绝么?”快斗看着她的眼睛。
 
  “……不是。”或许就像毛利兰一直有些不屑的,多数人都只限于着迷KID的装扮和做派而已。现在她才发觉,他镜片之后的眼神比那张扑克脸更让人无法抗拒,虽然她也不太甘心承认的,这里面存在历史因素。
 
  “那么拿着这个,我转移位置后再跟你联络,你也赶紧离开为妙。”快斗变魔术似的掏出件通讯设备,天线很长,这让兰有点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另一台卫星电话还是普通的对讲机而已。“对了,”他向自己的滑翔翼走了几步又回头指着阿笠宅的方向说道,“那个女孩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群人总紧追着她不放。如果可以的话,提醒一下工藤新一。”
 
  他飞走了,滑翔翼沉到天台的边缘以下,感觉过了好几秒钟,才重新爬升回兰的视野范围内。又起风了,现在这栋公寓楼内只剩下了她一人,反而产生了更强的不安全感。仅仅稍作停留,还不等滑翔翼完全消失在天边,兰便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3) Resurrections Beneath The Front
panzer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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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NR
  • 科幻
在马里兰与弗吉尼亚边界附近零星散布的陈旧烟草仓库中,这一座算不得有什么特别。在适合修缮房顶的好天气里,若在工作间隙用望远镜指向东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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