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1)

服部映江这两天一直不是很开心。

那天她兴冲冲地和朋友们分享她在工藤新一身边经历的见闻，却根本没几个人回复。

她又去给高桥元礼打电话，而元礼的态度却也出乎意料的冷淡。

她生气的挂断了电话，而那边的元礼却连句挽回的话也没说。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

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以元礼的性格，这个道歉十有八九是等不上的。

但她还是在等。

手机提示声音响，她的心里猛然一紧。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隔着屏幕的元礼在line上对她说话。

可发来的却是匿名消息。

“你是贱 人么？不就是借着老爹的光搭上了工藤新一吗？还给元礼甩脸子，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在警告一遍，从现在起赶紧从元礼身边给我滚 开！让人恶心的第 三者！”

她懵了。

怎么会发来的是这种东西？

她是说了和工藤新一近距离接触这件事，可这并不是在炫耀什么，只是纯粹的分享喜悦。

她也知道，学校里的很多人都喜欢元礼。但她不明白这“第 三者”又是从何说起。

接下来的三天，这样的匿名消息她收到了六七条。

想跟元礼打电话，元礼不接。发短信，line上发信息也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绝望。原来小学生之间的感情，根本上竟如此脆弱。

想想自己还在帮别人处理情感问题，她就委屈的想哭。

服部宪一这两天也很生气。他想尽办法打听灰原哀的事，就差直接问工藤新一本人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所有可能了解灰原哀的人，都在刻意的掩盖真相。

妹妹的事他没关心，只当作是三五天就会发生一次的间歇性精神病发作了而已。

所以，他大大咧咧地推开门。

“喂，你怎么又不敲门！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烦死了！”一个枕头从房间里扔出，正砸到宪一脸上。

“干嘛干嘛？你又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的被袭击，宪一也发了脾气：

“我不就是没敲门么，至于发这么大火？”

“我不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毛病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改！”

“小事而已！你别跟我在这吵，有脾气去元礼那发去。我这还有正事呢！”

“你说……跟谁？”

“高桥元礼！你不是喜欢他么，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跟他发火啊！你不是经常说全世界只有他一个男的会顺着你么？”

一瞬间，映江不说话了。

“怎么？怎么不吵了？你要是觉得委屈你现在就可以给他打电话，我就在这等。你……”

“你什么？她怎么了？”是工藤新一的声音。

“额……”宪一瞬间哑火了。

                                   (2)

工藤新一昨天晚上忙了通宵，今天才刚刚睡下，就被俩熊孩子聒搅起来了。

你问他心里是什么心情，肯定是一万匹草 泥 马奔驰而过。

但说句实话，他并不讨厌这两个孩子。

虽然时不时的会大吵大嚷，但总的来说，还算让人省心。

更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小家伙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和观察力之敏锐，让他也感到吃惊。

“不愧是服部的孩子……”那天他在line上和自己的小号聊天，情不自禁的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自从灰原哀离开后，他就在line上注册了个小号，自己和自己聊天玩。

有些话，他没法和平次说，更没法和关系更远的其他人说。

于是，这个小号就替代了原来灰原哀所扮演的角色。

Haibara 4869，真是otaku的设定。

话说回来，两个小孩虽然优秀，但也各有不足。宪一做事太鲁莽，在自己没有刻意观察的事物上太过于粗线条。这和服部平次小时候确实是如出一辙。

而映江古灵精怪，小心眼相当多。可一是太过于敏感让她接受不了很多事，二是专注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虽然是女孩子，可在某方面却着实比男生还淘还爱卖弄。

这也注定了她在现实生活中的人缘不会太好。

不过，在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后打扰他睡觉的人，统统不可饶恕！

                                  (3)

“额……我们在玩枕头大战，枕头大战。”宪一的第一反映是想搪塞过去，一句瞎话脱口而出。

看着孩子拙劣的演技，工藤新一差点没给气笑了。

“别说瞎话了，看看你妹妹都哭成什么样了。你先去一边，一会儿我再问你。”

这下，宪一的麻烦大了。回头看了看妹妹，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眼眶泛红，似乎是已经哭了很久。

“该死，怎么没注意到。可她又怎么了？”宪一心中暗骂，仔细琢磨了半天才回过味来：

“能让她哭成这样……莫非是被元礼那混蛋给甩了？”

映江的哭声越来越大，把工藤新一也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宪一你先去那屋里玩会儿游戏，一会儿我再去找你。”看着映江那幅可怜相，工藤新一本来的一肚子火也没地方发了。抓了抓昏昏沉沉的脑袋，他冲着宪一做了个手势。而宪一也不愿多待，径直溜走了。

                                    (4)

“好了，你哥走了。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刚刚你们提到的元礼……是你男朋友么？”工藤新一俯下身，把脸凑到映江跟前，尽力做到和蔼地说。

而不出所料，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哭。

不知道为什么，对映江来说，面前的人似乎比除了父母以外的所有人都让映江觉得安心，而又没有与父母之间那种血缘凝成的天然隔阂。

她觉得，所有话都可以和他说。但她仍有防线，有那道“外人”的防线。

“嗯……明白了。那你哭一会吧，失恋的感觉，真的会很难受的……”

工藤新一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白痴得很，却无奈于没有什么丰富的感情经历，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失恋的小学生。

“元礼……元礼他怎么能这样！我怎么就成了第三者……他们都不理我……都不理我……”她转过头委屈道。

捡起丢在床边的映江的手机，工藤新一坐在了她身边。

“嗯……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我认识的人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吧……”

他突然很想和趴在自己腿上哭个不停的小姑娘聊两句。

“嗯，从何说起呢，我有个远房亲戚，叫做江户川柯南。这个人，你肯定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性格却很恶劣。”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

“江户川柯南，其实是一个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人。虽然当时他只有小学一年级，但却像一个骄傲的公子哥儿，含着金钥匙出生。举止动作神态，就都带着一股“何不食肉糜”的感觉。他明知道他最好的朋友灰原哀……啊，这个名字你们不一定听说过。这个人喜欢他，而且愿意为了他付出，可他却对她视而不见。”

似乎映江的啜泣声减小了些，于是他继续道：

“因为他的骄傲，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如果有人不配合，就是不顾全大局。可那是谁给他的权利呢？我不知道。因为这种奇怪又恶劣的性格，他喜欢冒险，还成了什么‘基德克星’，但他所不知道的事，每当他鲁莽行动一次，就会有很多人因为他而担惊受怕，或者是提心吊胆。他是少爷秧子，有着足够的财力精力去学习完善自己，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脉去给他擦屁股。他不珍惜别人给予的一切，无论那东西凝结了给予者的多少汗水，泪水和情意。”

“所以，他和灰原哀最后也没有在一起。可悲，可怜，又可鄙的一个人……”

他知道他所说的一切毫无逻辑可言，但那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我没有”，而是“我本能”。

“但他并不是不喜欢灰原哀，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始终不敢开口。我想，你说你的元礼君如果真的喜欢你，一定会给你回复的。”

“可是……他没有！他没有！”

“没有什么？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你么？”

话刚出口，工藤新一就后悔了。可没想到映江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而一发不可收拾，反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么？那……如果不行的话，早些发现问题不是比晚些发现问题来的更好么？”

“可是……可是我喜欢他啊！”

“那就去追啊！我猜他只是和你走的比较近，你并没有真正对他告白过吧。”

“我……我担心我配不上他。而且……还有其他同学……”

“那么终究还是你喜欢他，对么。既然这样管别人怎么说干什么？别人嫉妒你，正是因为在别人看来你和那个男生很般配啊。为什么不敢呢？”

“我，我还没想好……”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想了好久，真的不明白啊……”

“抓紧吧，孩子，人生是一条回归线，青春只是一座山嘞！不要像江户川柯南一样！而且……”

“而且什么？”

“我相信他一定会回复你，因为你做的很好，爱她且坦诚。而柯南君……则没有。”他说。

“叮咚～”line的提示音响。

她摸出手机，发来信息的并不是陌生人。

而是那个蓝色星空头像的男生。

高桥元礼！

那是一张照片，上面有很长一段他手写的文字。

初中生的情书，文笔自是幼稚。而情真意切却无可辩驳。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瞄到了那上面的内容，工藤新一松了口气，也终于不用再用那段他一点也不愿想起的往事开导面前的小姑娘了。

他没兴趣看情书上写的什么，估计也是自己当年玩的那些把戏的翻版而已。但他想知道的是，明明解决了问题，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看着那段文字，映江脸上的表情由雨，转晴。眼泪未曾坠在地上，似乎情绪在悲欣交集的冲击下已经有些错乱。

她突然站起，朝工藤新一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您！”

“谢我干什么……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就是最大的感谢……”

“叔叔你这么好的人，没有爱人太可惜了！”

晴天霹雳。

她的眼睛如浸了水的珍珠般明亮，眼圈红红的，一脸认真的盯着他，边说边抽鼻涕。

“啊啊给你点纸啦，女孩子抽鼻涕很不美的！”他打了个哈哈，准备和往常一样蒙混过关。

可她毫无惧色。

“我说，叔叔你这么好的人，没有爱人太可惜了！”

“暂时，暂时罢了……”

“可叔叔你已经四十七岁了……你究竟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她不依不饶。

他一滞，眼睛里突然冒出了名为“慌乱”的负面情绪。

“啊困死了困死了，我先去睡一会。你也冷静下，记得做作业哦。”

他害怕了。

他不能继续这样被审问下去了！

“请您停一下！”映江大声道，但却没留住工藤新一离去的脚步。

大名鼎鼎的侦探踉跄着飘回屋里。他背靠在墙上，反锁上屋门拉上窗帘，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打开手机，又是那张熟悉的照片。

他看着，静静地看着。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二十五年了，你比我大一岁，今年也该四十八了吧。”他轻轻念着。

“应该……还算过得去吧……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要让我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而担心。照顾好自己了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咖啡还是少喝吧，对胃不好。”

屋里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她的印记。可他脑中有啊！

墙上挂的钟表嘀嗒嘀嗒地走着，仿佛正催岁月之不待人。

记得好早他看过一部香港片，那里面的爱情观让他很不认同。

那上面说，爱不仅是为心上人无条件付出、牺牲，一心只想让她得到幸福、快乐，也有可能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要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时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刚看的时候他气愤的想要跳脚骂街，而现在才明白，说到底，上面的一段台词兜兜转转，绕来弯去，想对我们说的却是“现实”二字。

“爱情”，当这个词象暗器一样，从剧中人的嘴里说出，顿时一片鬼哭神嚎，引屏幕下多少怨妇、怨夫尽折腰。而没人想过，一往无前的爱情和孤注一掷的热烈只会出现在传奇故事中。

所以他耽误了毛利兰，更耽误了自己，也伤害了那个不知道是否爱着他的人。

然而，他们都没有倒退，也都不能倒退。

“啊，可惜，我配不上你啊。”他突然吐出了这一句。

到了最后，他所能回应她的，仍然只有一句“抱歉”

“抱歉，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所以，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