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1）

走在大街上，宪一和映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性格上，他们和工藤新一太相似了。只不过他们年纪更小，连一点自我反思的意思也都没有。

怒气未已，宪一掏出手机。

“你……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给老爸，让他来接我们啊。”宪一愤愤道：

“你不觉得他太过分了吗？”

“你胡闹够了没有！”映江一把抢过电话，带着哭腔说：

“你难道到现在还觉得我们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过分么？”

“过分？你说，那是一个侦探，或者说一个公众人物该做的事吗！”宪一猛地推了映江一把，打算抢回手机，却没料想妹妹只是把手机抱在怀里，根本没躲闪。

“你不觉得我们窥探别人隐私已经做的有些的过火了吗！我的好哥哥！”

“你！”

“你什么你！明知道那可能是他不愿被人触碰的伤口，我们倒好，三天两头拿这个刺激他。他能忍我们那么多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当时老爸带我们来之前本身就没和他商量过，是临时起意。现在你又让老爸把我们接走，他会怎么想老爸，老爸夹在中间怎么做人！这和狗仔队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和那种人做朋友！”

“你混 蛋！你别忘了他救过老爸的命！”映江一跺脚，一把推开宪一：“知恩图报，你说他私德不好，我们又好到哪里去了，”

宪一再也不说话了。

想想也的确是，自己去的这十来天，天天给人家添麻烦。而且人家最开始也毫无失礼之处，是自己和妹妹不停地在窥探人家的隐私。

可他能就这么认错吗？不能啊！

“那你说怎么办！”他两手一摊，做撂挑子状。背过身去，也不看映江。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是哥哥这不应该是你的工作吗！”

“那就按我说的做！给老爸打电话！”

“可……”

“哪来那么多可是！”他一把抢回手机，拨通了服部平次的电话。

“喂，老爸，我想回去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说。

“哦？怎么了？之前不是还……”服部平次的声音有些诧异。

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所见跟父亲说的明明白白。本以为父亲会大哗，结果谁知道电话那边的人笑了，还笑得很开心。

“你们，你们干的不错嘛！工藤新一治愈计划你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了。”

“哈？工藤新一治愈计划？”这次轮到宪一吃惊了：“难道……难道他有病不成？”

“何止！我就是想让你们刺激刺激他。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那么作贱自己除了让自己和关心他的人受伤害之外没有一丁点用处！你们也都看到了吧，你们觉得他那样的生活状态，还能再活多少年？”服部平次说到这也有些来气。

“其实我刚认识他的那会儿，他就是你们最初认为的那样一个人。自信，有爱心，能力超强，阳光……除了有点自大之外。可是后来……就不得不提了。接下来我说的这些可能有些出乎你们想象，但它的确是真的。”

“什么？”他们其实还是相信老爸说的。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他应该最了解工藤新一。

“他最初的女朋友是青梅竹马的毛利兰，而某次他和毛利兰去多罗碧加乐园约会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几个黑衣男子的交易。他被那些黑衣男子发现后打晕，灌下了毒药，变小了十岁。”

“啥？然后他遇见了小学生灰原哀，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学生？还有这药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啊，怎么，怎么可能……”

“这个我也不明白，不过这个药就是那个叫灰原哀的小姐姐制作的。她原名叫宫野志保，是那群黑衣人的同伙。但后来因为这个灰原哀的姐姐被黑衣组织杀掉了。她决定背叛组织。然而事情败露，她也被抓。情急之下她吃下了那个组织里的人都以为是毒药，但又有极小的可能性让人变小的药：aptx-4869，也变成了小学生。”

突如其来的爆炸式信息量短时间内全部钻入了宪一和映江的脑海。他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慢慢听着。

服部平次把灰原和工藤之间经历过的事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两个孩子。

“其实当时我也觉得兰和工藤不合适。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兰和工藤很般配。而可能工藤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小姐姐的不辞而别，可能也确实伤害到了他。所以……你和映江也真是的，他恨不得天天狂歌痛饮，用半癫狂的方式告诉我们他没事。可最蠢的就是他。他肯定不知道毛利家人为什么最后没有找过他吧……还是毛利大叔看的最透，如果摊上了这样的一个工藤新一，那就算葬送了整个毛利兰的后半生！他就是太善良了，善良的不愿伤害所有人，单纯觉得自己可以背上一切，到头来不过还是转嫁痛苦罢了。”

这时，宪一和映江才从这一长串不可思议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他……他也的确挺可怜的……”饶是宪一，也被工藤和灰原之间那种别扭又偏执的爱情打动了，更别提本就细腻的映江，更是感动的哭成了泪人。

“所以，你们还是去找他道个歉吧。虽然我猜到你们会这么做，但这样的事的的确确是不对的。他会对你们生气也很正常。若是有人在我伤心的时候不停地提你妈妈，我可能反应只会比他更过激吧……我待会跟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到时候你们去跟他服个软。这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那边服部平次的声音不无得意。

“什么……什么好消息？”

“宫野志保我找到了。现在在非洲喀麦隆，是那的一名乡村医生。事迹很感人，新闻上都报导了。”

“啊？老爸你的意思是？”

“到时候你们就跟着他去找小姐姐。宪一你记住，以后交朋友就交你老爸这样的，义气。”电话那端的服部平次猥琐地笑了笑，刚想吹牛，就被那边和叶的“不要在家里抽烟！”搞得挂断了电话。

听见那边的忙音，宪一和映江面面相觑。

“这……难以置信……”

宪一咽了口唾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才干巴巴挤出了一句

“确实，不过也只能说是我们错怪了工藤叔叔吧……”

“那我们……”映江问。

“等一会，等到老爸打完电话之后再去。”他斩钉截铁道。

                                 (2)

“好消息是什么？坏消息不想听了，太多了。还有，你儿子和你女儿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对他发那么大火……真的力不从心，力不从心……”工藤新一叼着烟，躺在床上，说话的腔调像是家里死了人刚在灵堂前面守孝一天水米未进的孝子。

“那个我知道了，是那两个混小子不对。我这里说的好消息坏消息和他们没有关系，是灰原小姐姐的事。”

“灰原？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要逃避？为了什么？自尊心？面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谈这些，不觉得可笑么？”

服部平次是最看不过的就是工藤新一这种作风，当是时一股无名火起，语气也就显得不甚和气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逃避什么了？”

“工藤新一！别装了！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真不拿我当兄弟吗？”

说的都这么露骨了，工藤新一还能猜不出这一连串事的大概来龙去脉么。他也生气，气别人的啰嗦和多事：

“你要是拿我当兄弟就别再用各种各样奇葩的手段插手我的事了，行不行！我的平次哥！”

“宫野志保现在在喀麦隆的Nkam。她在那里给人免费看病，影响很大，nhk已经报导了。她现在就在那里，你愿意去是你的事，不愿意去算了。以后我不再管你，自生自灭就是！我现在就要你明白回话，你是喜欢小姐姐还是不喜欢？你是去找她把她带回来做你老婆，还是当个没卵 蛋的懦夫一辈子不敢告诉她你爱她！”

“你可能不知道吧。在我一个局外人看来，无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从偶尔流露出的眼神动作神态的小细节。如果说兰的一举一动像是“思妇”，无疑还是小姐姐的格局更大一些。虽说世人都说你工藤新一是有妇之夫，但我倒觉得未必。你这样的人，也许家里都会有一张苦瓜脸的正宫大房，但真正需要的，还是一个红颜知己式的搭档。在追逐梦想，孤身奋战的时候，她也会为你提心吊胆，但从不表露。她永远不会说‘太危险了，不要去吧’这种傻话。因为她了解你作为侦探根本不会贪生怕死。一句简单的叮嘱足矣。”

“我记得当初我问过你，你是怎么看小姐姐的。是恋人？朋友？战友？助手？还是工具？你当时一直闪烁其辞，只是回答说你有兰呢，灰原她应该也不会这么想吧。是的，按照她的性格，她的确不会这么想。她只会拼尽全力把自己所谓的“罪孽”还清，然后躲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角落里，一个人面对一切。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可你和她应该都没有想过，单向的爱，根本不是爱。对于双方，都是一种折磨。你们现在还在互相折磨着自己，这样，你们觉得合适吗？”

工藤新一呆住了。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服部平次。

“可你……你又明白什么？”他嘶哑地说，手上捏着手机的骨节咯咯作响。

“我当然不明白，不明白你在逃避什么。今天我只想得到你的一句话。你若是去那最好，若是不去，我在也不会多提一个字。”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比他更加激动。

“……”他没话说了，无话可说。

他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还能再说什么呢？

“工藤，我跟你说清楚。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也爱你，你们之间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厚的壁垒。其实，只是一层窗户纸的距离罢了。你也别嫌我啰嗦，你自己的生活状态你自己知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所以，我还是要个明白的答案。你到底爱不爱她，想不想去找她！”

一句句话就如铁锥般刺向他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他不想回答，可又在电话那边人咄咄逼人的拷问之下无所适从。

“她与我无关。”

这句话仿佛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一般。他之前的确有过动摇，但可笑的面子又给他的幻想打了个零分。

他和她，走在相反的道路上。

谁也没有倒退，谁也不能倒退。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的便是一阵忙音。

挂断电话，他心中轻松了不少，似乎是了却了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就从今天开始，和你一刀两断吧。”

“反正，你也不需要我了，对吧。”

旁观者看来，这样的对话颇为可笑。这样的语气和思维，更是幼稚的无可救药。

可他工藤新一，一直都没有感觉到，他自己无非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孩子而已。

表面四十七岁，心理年龄也许才刚满十七吧。

那部老早之前看的中国片子说的好：

“你懂得那么多道理，却仍然过不好这一生。”